九月勞工節 (Labor Day) 應該是美國每年感恩節與耶誕節之前最後的一個長週末，勞工節一到，表示暑假正式結束，有孩童的家庭全要收心，大人認真去上班，小孩子好好到學校。 鄰近的小城市裡，在勞工節長週末舉辦了為期兩天所謂「Art & Wine Festival」，美其名曰「藝術及美酒」的盛會，其實就是市集街會。

以主街 Broadway 為主幹，南北拉開長六個街口，平時車水馬龍的街道，全給封了起來，搭起帳篷讓各類攤販駐進，人來人往，卻也鑼鼓喧天繁華異常。 說實在，這跟我們台灣的流動市集沒兩樣，唯一不同是，美國這邊平日難得可以在街頭聚集那麼多人潮，藉諸這個機會，老少全都出門啦，所以，就請大夥兒跟我一起去逛大街看熱鬧吧！

逛大街看熱鬧，其實就是人擠人。攤位就那幾種類型，還有什好瞧的？其實，閣下可能有所不知，逛街看熱鬧，就是想看「人」嘛！不是嗎？奇怪的是我特別喜歡去看「人」。 人堆裡有人味有人氣，七情六慾全都呈現無遺，不管是坐著或蹲站著的，肢體語言以外還有表情，也就是所謂的「眾生相」，都是生活的累積，引人暇思叫人聯想，怎不好看呢？

娥娜多姿或者雍容福態該是因果吧？有人喜歡稱作「環肥燕瘦」，其實緣由都一樣，肥胖有肥胖的優缺點，瘦骨如柴、弱不禁風的還不見得穩重可靠哩！ 不過，自己的體態如何只能自己負責，也請不要忘記古人有云「天生我才必有用」，甭消極甭氣餒。邁出腳步逛街去吧！

讀取眾生的臉譜，往人堆裡去尋找最是直接。因為，會跟緊腳步去趕集的人，必然會有他/她們各自的需求、理由與目的。 散心、購物、看熱鬧、週末找樂子、甚或青春期的尋偶......，都是急著想抓取些什麼，都有標的，都是生命中極其緊湊的節奏。

以前我們特別喜歡跑去溜逛跳蚤市場 (Flea Market)，北加州的跳蚤市場數南邊五十英哩外聖荷西 (San Jose) 的規模最大，佔地幾十英畝，繞一圈都要累攤的。 聖荷西的跳蚤市場一週開七天，屬於常態型的販售場地。要是更早些期那才有意思了，大多是白人老太太販賣些家裡或左右鄰居一些過時不用的小東西，像燈飾、蠟燭、椅墊、打字機......等等，不是多值錢但卻有一點讓人想擁有的吸引力在。 週間日輕鬆愉快，戴上草帽、一杯涼飲，逛呀逛，怎不愜意？一到了週末，嘿！場面完全不同，熙熙攘攘都是人群，各式語言都有，咿咿啊啊像個國際大雜燴，周邊的停車場特別擴大到沒有柏油的空地，風墣塵塵、飛沙走石，確也造成抹拭不去、永不褪色的記憶。 我家裡還存有幾項小飾品，至今還捨不得丟棄。當年一件才兩三塊錢，好似越陳越香，哈，又阿Q了。印象裡有一件仿製 Antonio Canova（1757-1822）《春．美惠三女神》（The Three Graces, Hermitage Museum）的小雕像，擺在壁爐上至今少說也三十年都有了，那是聖荷西跳蚤市場的戰獵品，怎捨得丟？越看還越有興頭哩。

話說今天的趕集街會，商業氣息當然濃厚多了。資本主義原本就這麼一回事，賺錢第一，誰不掙錢？你台客懷念「從前」？那是你家的事，自己去回味吧。

每個攤位其實不大，稍大些的一般帳篷大小而已。賣銅雕、賣攝影作品、賣手工藝......、還有賣枕頭的，果然五花八門。

項鍊首飾最能吸引女孩們的眼睛，大多都是便宜貨，價錢低廉最要緊，管它來自哪裡？China？再說唄！ 頭頭是道，這位「大娘」舌鋒燦爛口沫橫飛啦！說戴上它一定到處引人擠眉弄眼，蜂來蝶去、口哨聲絕對不絕於耳......。相信嗎？

號稱「撥動心弦 Heart Strings」的樂音瀰漫著街會的角落，砰砰叮叮彈著彈著，買片 CD 吧！賞點小費也不反對。 都是上了些年紀的樂者，曲子有些老舊，但卻悅耳得很，‘O Sole Mio！

橫看成嶺側看成峰，年輕女孩的這種架勢，沒跟好友們或姊妹淘在一塊還無以展現呢！何況是蜂蝶成群的街會場合。 成峰成嶺？端看閣下從什麼角度去衡量了。青春年紀就那些個短短的幾年時光，怎可平白空過？豆蔻年華就是美就是叫人稱羨，還有一段經得起揮霍的歲月。

蜂擁而至，都是試圖找尋強化自己信心的法子，這種說法未免有失厚道；應該說是如何美麗自己，可以輕鬆招蜂引蝶，或者可以不須因姿色的退去而苦惱。 女為悅己者容？同樣是角度的問題。跟成峰成嶺的意思一樣，那就看你站在哪個角落去觀看人群的臉龐、表情以及如何下定義作註解了。

就像這一對母女，到底誰陪誰來就難講了，有些女孩子的窗口外成天呼嘯聲不斷，擋都擋不了，青春期一到，哪個男女不求偶？甚或，還有女孩夜裡爬窗外逃的紀錄咧。 可，有些女孩就是鮮少有人問津，門可羅雀、連隻蒼蠅都沒能親近。唉！不打扮打扮怎地找到好人家？苦了父母，父母心也委實難為啊！

『向日葵告訴我，只要面對著陽光努力向上，日子就會變得單純而美好。』 是誰說過了這句金玉良言？記不起了。總之，都是向上求好的企望。

兩天的天氣都是豔陽高照，平日很少看見女孩們戴些較正式的草帽，真是難得，這處街會裡就遇上好多位半遮面的草帽姑娘。帽子一戴遮去半張臉孔，是有另外的一番丰韻。 老美女孩不一定忌諱曬黑，有些還刻意把皮膚曬得紅咚咚，一來說是健康美，二來或許可以炫耀剛從渡假回來。逛街戴草帽用意何在？有點難懂難解。不過嘛，蠻美的。

如果想曬黑，就教於這位太太可就找對人了！她的膚色可健康得很，正氣凜然，而且無所畏懼。 不過她可能心想：人就是奇怪的物種，而且是欠缺自信的動物；我們想漂白，有人卻一心一意拼命要染黑？人啊！真是難解難懂。

說怕黑，其實我們台灣的姑娘最不喜歡黑皮膚了，這不是我的論調，是早期我們家鄰居的義裔太太 Janice 說的。她說：如果路上瞧見有人撐著洋傘，八九不離十，一定是台灣或日本來的太太或小姐。 我們問說何以見得？觀察啊！幾時你看過店裡賣洋傘的？賣給誰啊？要是來自越南或馬來西亞，再怎麼撐傘，變白得了？你這憨台客的頭殼不要再繼續硬下去了。

街會另一端的小停車場弄來幾輛骨董車展示，說骨董還真有點懷舊的意味，大概都是 50s, 60s 年代的美國車款吧？ 這種老車的維護可要讓人納悶了，零件壞了哪兒找？車體鈑金真是一塵不染、Brand New，尤其電鍍過的 Bamper 更是雪亮如新。

愛玩或收藏骨董車，口袋裡非有幾兩銀子不可，一輛五六〇年代的老車，往往比一輛新車都要昂貴，就是偶爾為了跑它一趟，付出的代價絕對不菲。 興趣之所在，有人收藏名酒名畫，有人收集小三，品味立見高下。玩車玩出興緻，總比酒池肉林裡打滾、惹得一身狼狽當然要好多了。

場內有炫耀式的骨董跑車，也有典雅古意的紳士型車款，品味互異。各取所需，都是興趣之所在，我以前還曾懷疑過這些車子能否跑得動？ 結果想不到第一天散場時，轟轟引擎聲一發動，拐個彎，骨董車一溜煙馬上就消失在街角了！招搖啊，果真拉風又騷包。

上圖這種品牌我就不認得了，展翅的天使，靈秀，又有些神祕感。 下圖這款五六〇代的大型敞篷，如果開在鄉間泥路上還真是跩斃了。要是再戴上寬邊墨鏡、髮型「毆魯巴咕」，老美的鄉村姑娘還以為王子貓王復活了呢！

喜愛骨董車的人士，常將後視鏡上懸掛兩顆紅紅的大骰子，愰啊愰醒目得很，不一定經常出入賭場，也許有點諷世的意思。 生命旅程中，壓根底就像一趟走秀，風雨難免，但隨時可以為所欲為、隨心所欲，老天可又沒瞎了眼！從呱呱落地直到蓋棺入土，哪個岔路的決定不是一把一把的大賭注？

北加州，尤其是舊金山附近非常適合骨董車的兜風駕駛，比如 1 號濱海公路或 280 州高速公路，夕陽西下的金色公路真是美。看到骨董車，我們羨慕讚賞之外，經常還要跟他們頂禮幾下。 如果你搖下車窗，跟他們比個大大的大拇指，紳士型的玩家會微笑點頭示意；狂飆型的年輕人，嘴巴大多從左耳一路裂到右耳，興奮死了。虛榮嗎？人各有志，不能置評。

小型樂團是街會裡不可或缺的熱鬧角色，花兩天時間掙幾個錢也是應該的，年輕人的興趣使然，而且自食其力。 賞銀給不給、給多少？完全掌握在過路客倌的手裡。好奇心所使，我趨前往鍋子裡一瞧，有 10 塊 20 塊的紙鈔，不是銅板哦。

逛大街、持酒杯？淑女型的哩！顯然這位女士蠻清楚狀況，既然主辦單位標榜著「藝術及美酒」，哪有不「問俗」的理由？印象裡，美國好像不允許在街頭上喝酒？只要打開、未喝過的酒瓶酒罐都不可以？ 今天的街會當然是例外了，市警局一年用多少警員多少經費，都是市政府編列的預算，警察大人哪有說嘴表達意見的空間？還得乖乖出勤務指揮交通咧。

印地安的樂人相當投入沈穩，賣 CD 外，兼賣印地安部落保留區的分佈地圖。想保留他們「根」的源頭印記？或是想公告世人：原住民的下場就是如此的不堪與無奈？ 所謂弱肉強食，世上的一切輸贏比拳頭定勝負？還是比信仰？要是連信仰都沒了，結局必然更加可以推測，而且不好憐憫以及寬恕。國家或種族的存亡，都是一樣。

才九月初，感恩節耶誕節的室內佈置花環全都上市了。三十年前，這些飾品不少來自我們台灣，尤其像耶誕燈飾，新竹一帶的家庭都是加工的代工廠，熟悉不過了。 物換星移，現時這些東西大多出自中國的港口。縱然不少民間團體高聲疾呼拋棄、抵制中國貨，但重點是商品的價格問題，一半價錢你買哪種產品？即使質劣不堪，老粗藍領哪來分辨？進口商人怎會心懷憂患意識？

大太陽底下，而且第五台 CBS 還現場轉播！這位光著臂膀的老爺如果沒有夠份量的信心，大庭廣眾之前，絕對不敢如此袒胸露背吧？ 其實是樂團休息 20 分鐘，團員下台，正是這位老兄難得上台之際，臂膀上還有刺青哦！這片綠色塑膠地毯是給觀眾跳舞用的臨時場地。

賣吃賣喝的絕對少不了，炭烤雞肉或豬排最是簡便，不過，雞油滴下着火的濃煙，叫整條街香氣四溢之外，濃濃的油煙畢竟是空氣污染的源頭，一個瑕疵。 帳篷後面當然無暇顧及了，鍋爐、瓦斯罐......，有些凌亂，好像回到台灣吃我們總鋪師的辦桌，但沒辦桌的排場。不過，也相去不遠，左手邊一盤盤的菜餚照片就是越南式的快餐快炒。

泊車麻煩，不如鐵馬當步。上鎖還是需要的，哪個地方沒有順手牽羊的宵小？

走啊走愰呀愰，人擠人摩肩接踵，這些人到底在找尋些什麼？何況，每個人流露出來的表情都還滿嚴肅。

連著兩天，這位胖胖的小丑毆吉桑可是非常辛勞，有點熬熱的氣溫下，這一身穿着？既滑稽又受罪。 他幹啥呢？專門灌氣球給路過的小孩，心型、小白兔、Teddy Bear......，像歌星接受點歌一樣，接受客製的 order，小孩歡心，家長當然付點賞銀，一球一元，得來可是不易啊！

小丑毆吉桑一說是為弱勢兒童團體進行的街頭勸募，媽呀！家長們怎會付出一球一元呢？ 因為他們手上牽著的可不都是他們自己的心頭肉？手上的孩子就是一塊塊的寶，那些欠缺照顧的孩子們 —— 怎可像根草......呢？

這些掛門板上的文字牌子倒有些詼諧了，搏取居家的訪客一笑之外，有些時還有點生活哲理。 〔49ers Fans Welcome, others not allowed!〕49ers 是舊金山的美式足球隊，對手的粉絲太不識相而被掃地出門？活該。 〔We only drink fine wines, did you bring any?〕〔It‘s Wine o‘clock Somewhere.〕哈哈哈！

飲食男女，大街上哪顧得了後面的褲頭敞開穿梆？

飛呀飛，其實快樂的成本也相當地廉價，飛一趟三塊半。而且不分老少。

人難得可以離開地面，騰空而起的感覺彷若遠離束縛，騰雲駕霧的感受 —— 就更加......飄渺了。

所謂「門當戶對」，除了條件的吻合，還得有著臭氣相投指標的匹對。 我們台灣的俚語裡不就早說過了？「龍交龍，鳳交鳳，ㄨㄣ龜仔交凍憨。」（唉！臺語文欠學了。）

彷彿想拼命抓住點什麼，然而，越是抓得越緊，往昔的一切越是如同細沙一般，從握緊的手指間悄悄無聲無息地溜走。 的確如此，有人如是說。

父子情，是上蒼賜給人世間的恩寵。及長，可以很溫暖很貼心，也可以翻臉之後形同陌路。

放棄該放棄的是無奈，放棄不該放棄的是無能；不放棄該放棄的是無知，不放棄不該放棄的是執著。 該不該放棄就自行決定。　　　—— 香港．李嘉誠

生命的過程都是一波波連接不斷的追逐，塵埃落定之後，才會想到堅持或者放棄。

意見主題：【◆ 逛街會 Street Fairs / 看眾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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