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隨時川流不息車來車往的這段海岸公路，現在居然沒車了？一輛都沒有！空空蕩蕩，而且奇怪的是還規定：要通過，只能徒步或騎馬或者騎自行車。 　　說來你可能不相信，往日開車經過這一處路段時，心中總要忐忑犯嘀咕，戰戰兢兢，一來一往只有兩線車道，會車時神經繃得可緊了，因為懸堐下是幾百英呎深的太平洋啊！

這裡是加州一號公路 (California State Route 1, renamed Highway 1 in 1964.) 最精彩、最險峻的路段，從 Pacifica 南邊的 Linda Mar 至 Grey Whale Cove State Beach，莫約 3 英哩，山坡的天然梯度從 30 到 70% 不等，懸崖峭壁，不可謂不嚴峻。 無路可走，沒得選擇，一號公路只能從山腰上斧鑿岩壁強行通過。冬天是北加州的雨季，暴風雨一來，山體崩塌泥石滾落時有所聞，把好端端的一條美麗公路給截斷了，因此當地居民稱她為「The Slide」。

△（左）最左邊淺黃色線條是原來加州一號公路的路線，今天已成為‪魔‬鬼坡步道，今年三月才正式啓用；朱色直線則是湯姆．蘭托斯隧道。△（右）淺紫色區域是‪魔‬鬼滑坡在舊金山半島上的地理位置。 細說從頭，要了解這一處險峻路段的地理與歷史緣由，還得分成三個部份稍作說明： 　　● ‪魔‬鬼坡 (‪Devil‘s Slide‬) ● ‪魔‬鬼坡北邊起自 Pacifica 的琳達．瑪 (Linda Mar District)，南至蒙塔拉 (Montara)，是加州一號公路的必經之地，沿著太平洋的海岸岬角開鑿出來的公路。地形陡峭，介乎於聖．佩德羅山坡 (San Pedro Mountain) 與斜坡頗為險惡的蒙塔拉山脈 (Montara Mountain) 之間，西邊依傍的是浩瀚的太平洋。 加州一號公路之所以選擇路經此處地形，確實是無從選擇無計可施，開山鑿路當然艱辛萬分。這裡一號公路的建構始於 1935 年，1937 年完成，取代了原先狹窄曲折的佩德羅山區公路 (Pedro Mountain Road)。但是冬天季節性的風暴與大量雨水，經常讓這段公路關閉，1940 年山體滑動造成毀滅性的土石流，是公路才完成三年後就碰上最嚴苛的考驗與攔阻。之後，1983 年一號公路關閉 87 天；1995 年 1 月封路 159 天；2006 年 4 月 2 日 6:55 PM 公路路面滑出嚴重的大裂縫，被迫封閉......，開開關關，前後達數十次之多。 公路北側的山岩屬於百萬年地層推擠出來的沉積岩 (Sedimentary Rock)，隨著季節性暴風雨的沖刷與侵蝕，向來就易於滑動崩落；南端的岩石則屬堅硬的花崗岩 (Granitic Rock)，與內華達山脈 (Sierra Nevada Range) 發現的岩石同屬一類的花崗石。 　　● 湯姆．蘭托斯隧道 (Tom Lantos Tunnels) ● 迫不得已，加上公路沿岸的環境景觀確實是加州着實迷人的瑰寶，1972 年加州通過「20號提案 Proposition 20」，加州海岸倡議團體 (California Coastal Initiative) 與環保組織憑藉國家環境政策法 (The National Environmental Policy Act) 而強力主張：直著走！反對繞道的作法。 1976年加州立法機關頒佈的加州海岸法，強制保護沿海的各種土地資源，包含土質敏感的地區和海邊的農業用地。 1995年4月，加州交通局認為建構隧道的成本過高，準備將一號公路移往內陸砍山闢路。7月，美國聯邦公路管理局責令加州交通局：重新評估‪魔‬鬼滑坡繞道的必要性與後遺影響。 1996年11月5日聖馬刁郡 (San Mateo County) 選民以 76% 壓倒性的多數選票通過「Measure T」，議定隧道的開鑿。11月9日，加州交通局才改變原先的立場，遂以橋樑和隧道達成‪魔‬鬼滑坡隧道的決議。 湯姆．蘭托斯 (Tom Lantos) 是民主黨籍、出生於匈牙利的眾議員，前後畢業於西雅圖華盛頓大學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及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 (UC Berkeley)，對於‪魔‬鬼滑坡隧道的籌建與幕款契而不捨不遺餘力，因此，隧道以他的名字命名。除此之外，蘭托斯自 1981 年至 2008 年去世為止，鼓吹並極力推動人權，備受加州選民的肯定及推崇。 湯姆．蘭托斯隧道於 2005 年 5 月 6 日破土；2007 年 9 月 17 日寬度 30 英呎（9公尺）的雙管孔道開始開挖；於 2013 年竣工，並在 3 月 26 日正式通車。前後費時七年，耗資 4.39 億美元。北向隧道 4,149 英呎（1,265 m），南向 4,008 英呎（1,222 m），是加州僅次於優勝美地 41 號高速公路「瓦渥那隧道」 (Wawona Tunnel, Yosemite, 4,233 ft/1,290 m) 的第二與第三長隧道。 隧道的現代科技包括：錄像照相機隨時監控隧道內的交通狀況、裝設感應器偵測隧道的熱度和一氧化碳含量、32 座噴氣式通風機促進內部空氣的流通。目前隧道由加州交通局所管理與運作。 加州的崇山峻嶺雖然不少，但地大遼闊，開山挖掘隧道的機會畢竟不多，至今還沒有超過兩公里的隧道，與台灣的雪山隧道不勘比擬，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不過，湯姆．蘭托斯隧道的啓用通行，確實為 76 年來一直令用路人提心弔膽的一號公路的險況劃下了休止符。 　　● ‪魔‬鬼坡步道 (‪Devil‘s Slide‬ Trail) ● 既然以湯姆．蘭托斯隧道取代了教人膽戰心驚的一號公路險坡路段，那麼，原來的‪魔‬鬼坡呢？這，正焠煉考驗著為政者的胸襟與智慧，也是德政與否的指標。社會公益團體歷經 12 年與郡政府不斷的琢磨、研議和無數的公聽會，才訂下了這一親民便民的施政舉措，誠屬不易。 重新來過、大刀闊斧，將原來的一號公路路段構建成為附近居民修身養性的健行步道，而且是一處舉世罕見、壯觀遼闊的健身場域，使用者可以徒步，也可騎馬或坐騎自行車。路長 1.3 英哩（2 公里），步道的起伏坡度不算太大，約略 15 至 30 度左右，海風吹拂徐徐的情境之下，花上兩三小時來回走過一遭，那種感受委實令人心曠神怡。 沿途可以俯瞰欣賞斷堐下的海岬、波光粼粼的海洋、花崗石岩壁等，要是運氣好一點，還可以透過望遠鏡瞧見海裡翻騰的海豚、海豹海獅甚至灰鯨藍鯨，天空中不時還有鸕鶿或紅尾鷹繞著頭上盤旋，都是非常珍貴的體驗。 這條多用途步道的重新建構成本花掉聖馬刁郡 5% 約 200 萬美元的年度預算，工程包括重鋪道路、建設南北停車場、巴士站以及南北兩端的飲水機和公共廁所，另有三處遠眺觀景台、12 部望遠鏡等等。而且架設了不少教育解說看板，用以幫助參訪者了解這地區的地質結構和海洋生態。郡政府每年還得撥出 50 萬美元預算供作步道的維護之用。 限於地形關係，北端停車位較少，南端稍多些，總共才只有 44 個停車位，午後一點鐘之後往往一位難求，因此週末另有免費班車負責承載接駁，可從北邊的 Pacifica State Beach 或南邊的 Half Moon Bay 搭乘 SamTrans 線17 抵達。 其實魔鬼坡步道才於今年 (2014) 三月剛剛開幕啓用，嶄新得很，她是加州海岸步道的一個部分，連結著從俄勒岡州 (Oregon) 一路南到墨西哥邊境的景觀步道 —— 綿延 1,200 英哩 —— 加州人的榮傲。

△（左圖）從海上的空中鳥瞰昔日加州一號公路的險惡景況。（照片取自‪Devil‘s Slide‬ Aerial View） △（右圖）南端的彎路屬於花崗岩石鑽鑿出來的窄道，從泛黃的歷史照片裡，可以看出開車路過時何其叫人膽顫心驚，這就是‪魔‬鬼坡道路。（照片取自My Love Affair With Devil‘s Slide）

△（L）湯姆．蘭托斯隧道已經開鑿，準備取代原有的一號公路，高聳的岩壁海岸可以看出一號公路隧道工程的艱鉅。（照片取自Devil‘s Slide Tunnel Project） ；△（R）1960 年驚怵片電影《瓊樓春夢 Portrait in Black》以 ‪Devil‘s Slide‬ 為場景拍出極為震撼人心的影視效果，由 ‪Lana Turner‬ 與安東尼．昆領銜演出。（海報照片取自 Wikipedia - Portrait in Black） △ 從空中俯覽湯姆．蘭托斯隧道的南端出口，訪客停車場的車位實在太過稀少、相當窘迫，但也奈何不了地形的侷促。（照片取自 Wikipedia - ‪Devil‘s Slide‬）

△ 上圖為湯姆．蘭托斯隧道的北端出入口，銜接的是一座跨過山谷約 200 英呎深的橋樑，頗為壯觀雄偉。 ▽ 下圖是隧道南端的出入口，這裡空曠的地方較大些，所以停車場的車位稍多一點，但還是經常爆滿，週末想停車，只能憑運氣了。

我這次拍照兼健行的流程方向是：車子停放在北端的停車場，屬於萬幸，十多個車位居然讓我擁有一個。哈哈！老天待我還真不薄。 由北端一路走向南邊，1.3 英哩，去程花費兩個半小時；回程時由於重複而可拍照的機會大幅縮減，徒步約略一個小時，總共用時 3.5 小時。

我才剛啟程，不少健行者已經要打道回府了。背景的遠方山巒與住家即是 Pacifica 南邊的小鎮琳達．瑪 (Linda Mar)，景色秀麗雅緻，十分怡人。

大地蘊育出很多令人讚嘆的植栽物種，這種比一個人還高的花卉，好像叫作" Beach Umbrellas "，挺拔有趣又好看，是郡政府的人為植栽或野生的？我可不清楚了。 淺紫色昂揚而起的傘壯造形，看了就是讓人滿心歡喜，是一種「向上」的正面情緒與鼓舞能量哪！馨郁，欣欣向榮，是魔鬼滑坡步道邊一株株相當養眼的天然色彩。

整條步道全鋪上了嶄新的柏油路面，說有多平坦就有多平坦，極為舒暢，以前根本不可能停下車子佇足的這一處路段，今天竟然可以讓你自由來去隨意蹓躂？彷彿做夢一樣，是有些虛幻。

高處，設置有觀景台與望遠鏡，可惜我沒那閒工夫去瞧瞧，看板上說：也許你可以發現加州海獅 (California Sea Lion) 或 50 英呎長的灰鯨 (Gray Whale) 呦！

懸堐底下，是浩翰湛藍的太平洋。過去還沒開鑿隧道之前，從 Pacifica 往南，只能循著這條一號公路小心翼翼從山腰上行車通過，路窄再加上有些坡度，當然驚心動魄。

一個政權是否能夠嬴得人民的「信任」？從一些施政上的些微措施即可明白端倪，無法強索或隱瞞。 天下的烏鴉都是一般黑？起碼，這裡的種種，是人民切身的肌膚感受，冷暖自知，容不得妄自抹煞。

看板教育著我們：湯姆．蘭托斯隧道並不是這條公路上首創的隧道，早在 1905 年為連結從舊金山 Mission Street 到 Santa Cruz 的南北鐵路，這裡就曾開鑿過隧道。可惜 1906 年大地震的嚴重破壞，致使隧道的開鑿功敗而未竟垂成。 這是社會教育，倍感溫馨，一個國家公民的素質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累積養成的。看板的字體太小不好閱讀，因此我逐一給打字出來，希望對你的了解有所益助： 《 Cut Off! Connecting an Isolated Coast 》 — Making Tracks, the First Tunnel The first ‪Devil‘s Slide‬ tunnel was built as a corridor for the Ocean Shore Railroad. Construction began in 1905, with plans to lay 73 miles of track from Mission Street in San Francisco to Santa Cruz. The 1906 earthquake caused extensive destruction and delays. Tracks were completed from San Francisco to Tunitas Creek, south of Half Moon Bay and from Santa Cruz to Swanton, but were never connected. The northern route and tunnel were closed in 1920 due to costs related to earthquake damage and competition from trucking as roads were built. — There is No Way Around It There was no easy way to travel between Pacifica and Montara. All routes over San Pedro Mountain were treacherous. In 1879, Half Moon Bay-Colma Road carved the path the Ocean Shore Railroad would later follow. In 1915, construction of Coastside Boulevard over the east slope of the mountain allowed farmers to take produce to Market. Steep grades and hair-raising curves caused many accidents before State Route 1 was completed in 1937. California State Route 1, renamed Highway 1 in 1964, was closed at ‪Devil‘s Slide‬ for the first time in 1940 and has been plagued by erosion and landslides ever since.

看台上裝設了望遠鏡，它們說：如果細心仔細瞧瞧，不時可以遇見以下的海洋動物： 寬吻海豚 (Bottlenose Dolphin)、 港海豹(Harbor Seals)、加州海獅 (California Sea Lion)、大白鯊 (White Shark)、北象海豹 (Northern Elephant Seal)、鸕鶿 (Cormorant)、藍鯨 (Blue Whale up to 108 feet long)、虎鯨 (Killer Whale up to 32 feet long)、長鬚鯨 (Fin Whale up to 85 feet long)、座頭鯨 (Humpback Whale up to 60 feet long) 和灰鯨 (Gray Whale up to 50 feet long) 等。 我想這該不會是環保和保護動物團體強加交代的吧？其實時下大家注重大自然生態的維護，當然好事一樁，值得鼓勵與教育。遠在六千里外中國廣西的夏季「狗肉節」正夯呢！誰來教育？

尋找、遠望......，都是找尋生命中的各種捷徑？那生命的盡頭呢？規劃過沒？

健行步道與自行車車道劃開分離，自行車速限 15 MPH，不可亂闖超速，下坡時記得不要緊急煞車，否則人仰馬翻的後果責任自負。

『危險路段、土質敏感地區或險坡，嚴禁攀爬穿越。』這是法律。廢話嘛！先講先贏，難道來到此地徒步健行的附近居民都是傻瓜蠢蛋？ 當年之所以取道‪魔‬鬼坡行走，是萬不得已，隧道的開幕式上前警長 Horsley 這麼說過：人們通過的‪魔‬鬼滑坡這一路段，懸堐下他曾目睹也處理過許多可怕的悲慘車禍事故。

天雨路滑，頗富人生哲理。

走起這條舒坦而新穎的‪魔‬鬼滑坡步道，端真令人神清氣爽，上下一塵不染，包含遼闊的天空、一望無際的海洋、還有你我鬱齪過的心境。

這斜坡角度的磅礡氣勢，直覺上，好像是用鐵尺給一筆畫下來的 45°斜對角。

北邊山上的岩石屬於沉積岩 (Sedimentary Rock)，冬季暴風雨一來，飽含水份的泥石，必將傾頹而下、一瀉千里。咱台灣話說是「落屎石」，當然一發不可收拾，一瀉千里。

能剷就剷，削去隨時釀災的角度；能網就網，網住不該滾落的遺憾。都是從過去陳年歷史裡得到的慘痛教訓。 堅實的擋土牆與排水孔，有備無患，防範於未然，杜絕塌方之外，希望永遠可以不再聽聞社區居民們的痛苦喊叫聲。

每次一號公路道路一關閉，原來從 Pacifica 到 Montara 的 6 英哩路，因改道而需要繞行 45 英哩。 從 Sharp Park Rd. 接 I-280 再取道翻越山嶺的 SR-92，路途遙遠，對經濟發展或農作物的運輸是一項無情障礙。

一望無際的海洋，當人們承受災難時，會給與任何的回應嗎？只能無語問蒼天。 與老天爭地爭路，向來就屬勝算不大。妥協，是唯一的路，順著地勢走才不觸犯老天的旨意。

△（左圖）以前曾經因路況險峻而惡名昭彰，今天改頭換面，山是山水是水，依舊在，期待來日可以是一條大家喜於親近的康莊坦途。 △（右圖）往日的加州一號公路‪魔‬鬼坡路段，嵐霧籠罩下，險惡之中仍不失她的風情。（圖片取自 At last, green light for Devil‘s Slide tunnel… / Photo: Liz Hafalia）

歷經 30 年的訴訟和拖延，美國運輸部終於撥款 1.5 億美元給予加州，用以興建取代‪魔‬鬼坡的隧道，這個解決方案的敲定獲得了當地居民和環保團體的歡迎。 環保團體從 1972 年開始，就提出對州政府的訴訟，主要是攔阻一個多車道新高速公路的計劃，那計劃必將破壞海岸的美麗景觀以及沿海的海洋生態，結果是 ——「人民作主」。

建議想來此地健行的朋友：請別選擇週末，很難停車；最好利用週間日，一來取得稀有停車位的可能性大增，二來人潮少空曠清靜，自然更加舒適了。

發現沒？‪魔‬鬼坡步道邊上，還存在有簡易版的疊石平衡藝術！比起 Sausalito Sculptor Bill Dan 的 " Rock Balancing "（上右圖 來處），論氣勢與構思，似乎簡略甚多。另有一位居住在 Minneapolis-St. Paul 雙子城的疊石平衡藝術家 Peter Juhl（下右圖 來處），更是不能相提並論。 但是，有總比沒有來得好，起碼讓這一條步道點綴著「人為」的創作痕跡與氣息，一顆企圖去貼近大自然的赤子之心。縱或稚拙了些，但還是值得稱許。

意見主題：【◆ 走一趟『魔鬼坡』Devil`s Slid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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